網友篇:吉兆來嘉(三)

  搖下車窗，我們互道「嗨！」他看來神色輕鬆，藍灰格子襯衫，深色太陽眼鏡，正準備指示

他路邊停車，改搭我的，這位老兄卻要我上他的車。我有點遲疑。

  應該是怕上賊船。

  「車子給妳開！妳路況較熟。」既然如此，何不開我的車呢？可能是他想炫耀剛買的新車。

不過把愛車交給第一次見面的網友，會不會過度放心？

  車子在省道上奔馳，隨著話題開展，第一次見面的尷尬漸漸消除。

  「妳跟照片上長得沒啥兩樣。」跟外省第二代交談，得習慣捲舌音。

  「你也差不多。」底盤較高的休旅車，駕馭起來令人有高人一等的錯覺。

  在我經常光顧的一家鐵板燒解決午餐。席間他的肢體動作表現得彷彿我們是熱戀中男女，我得

技巧性的躲開身子以化解可能的窘境。

  他是老菸槍，這點我很感冒。餐後，他毫不避諱地哈菸。幾天前，才說奉母之命戒菸，言猶

在耳即拋諸腦後。當我提醒他我不喜歡吸二手菸，他故作俏皮狀，耍賴地把菸點燃。這是繼

十一年前，我身邊的男伴點菸以來，有人屢勸不聽的在我身旁當癮君子。這代表他不夠尊重人。

  坐在燈光氣氛佳、咖啡味十足的古坑咖啡廳，他突然從隨身包裡拿出厚重的資料夾。

  「這代表我的誠意。」頓時，我成了面試官，翻著一頁頁陳放畢業證書、律師及法官考試及格

證書、健康檢查表、離婚協議書，甚至還有戶政事務所發的離婚證書。這是我比較納悶的。他的

回應是，這表示他的單身是毫無疑問的。當然，我只能在他掏出身分證時，也拿出自己的以示

公平。

  但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嗎？

  我想只要他能解釋午夜時分，經常來電打斷我們談話的神聖就可以了。但我始終得不到真正

答案。倘若一個人能以此誠意與人交往，為何總是對某些該坦白的事支吾其詞。

  我始終對他的誠信持保留態度。這或許是我們無法深入交往的原因。

  他的耐心在認識一個半月後開始消逝。對於我晚間上課，他必須苦守電腦前等我，終於展露

不悅。

  「我想慢慢來。」我一頭霧水。「不想在午休時間或是晚上妳下課後，等著跟妳講話。」現在

我聽懂了。又沒人要求他得這麼做！「我還有很多事要忙。」我想也是。「就這樣了。」那天

電話講不到一分鐘。

  我把這些話當成分手宣言。掛上電話後，心揪了好一陣子。像個不知哪裡得罪老師的小學生，

含淚罰寫課文一百遍。第二天，我不再上網，第三天、第四天，把幾個常在線上等我聊天的伴

也拋棄了。

  「幹嘛不上網？」他理直氣壯地說。

  「.....」

  「什麼意思啊！」我有點想罵三字經。

  「不是說慢慢來？不等我！」

  原來他「慢慢來」的意思是「細水長流」。假如每天聊到三更半夜，第二天還要上班上課，

長此以往，體力必定無法負荷。他認為我們不再年輕，應該以更成熟圓融的戀愛態度走下去。

沒想到被我誤會。

  其實我已調適心境，視這段短暫的戀情已終了，被他這麼一說，還真不知如何是好。一腳

懸在崖邊，身體有點重心不穩，快掉下懸崖卻有人拉你一把。只是這一拉，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我寧可墜落懸崖。

  得不到的答案繼續累積，落入陷阱的小白兔，只能慶幸腳沒被鋸齒夾弄斷。看著陷阱上方的

天空，永遠期待好心的獵人能放一馬，抑或路過的同伴幫個忙。想像陷阱外的世界無限寬廣，

卻身不由己。

  談戀愛如同白兔誤入叢林，既期待卻不免擔憂將遭逢的傷害。

  Dilemma!